您现在的位置: 首页>>情系母校>>安师记忆>>正文

以死相逼去参军
2014-12-08 13:56 谷秀英 

 

作者简介:谷秀英,女,1949年考入平原省立安阳师范学校,1950年12月参军,1951年入朝,参加了“抗美援朝”战争。1955年回国,到旅大市(现大连市)接收苏军,后一直在沈阳军区所属医院工作,1985年退休。

 

接到安阳的同学程郁兰的电话,说母校要搞60周年校庆了,真是思绪万千。把我拉回到不愿回忆的童年、少年,以及考学、在学校的年代。参军时,那几秒钟里,决定了我的戎马生涯。战争的残酷,成千上万的不相识的战友成为“无名烈士”……

我真不知道从何说起。小时候家里穷的一无所有,我是在极其贫苦的环境中渡过的。我母亲大字不识一个,家中上无片瓦,下无立足之地,她凭着顽强的毅力,靠出苦力,抚养我们姐弟三人。小学六年,因为穷,交不起学费,我断断续续总共念了两年多点的书。就是这两年多,也是我以死相逼,才争取到的上学机会。1949年安阳解放后,我有幸以第8名的成绩考入平原省立安阳师范学校。报考时我易改名为“谷志鑫”,发榜时,一时忘记改了改名之事,以为没考上,还痛哭了一场。因此,还是觉得旧名好,所以又改了回来。

到学校后,我被选为学生会的宣传部长。1949年,我第一批加入了“新民主主义青年团”。1950年,又参加第一批军干校,当时我年仅17岁。对于参军,我的家人很不理解。1950年参军前,我们已是初二学生,再有一年就毕业了,如果当时毕业后工作,家里的生活就有希望了。而参军面临的是战争,是生死未卜。所以我娘死活不让我参军。是啊,我何尝不知道上有多病的老娘,下有年幼的小弟(当时他只有八九岁),生活十分艰难的情形?!我心中是流血的痛!!

可是,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哪,母亲和小弟死死拽着我,哭着喊着不放我走。早我毕业数年的校友史光秀,当时在安阳市妇联工作,她前来告诉我:“参军的队伍已经开始走了。”此时,我心中如焚,就对我娘说:“你是要死的,还是要活的?不让我走,立马死给你看;让我走,打仗不一定就能死了。”我娘听到这么无情的话,立刻昏了过去,我趁她不醒人事,对身边的市妇联和班里女同学说:“同学们,替我照顾一下吧!”然后在石月华同学的陪同下,从后院跳墙逃跑了……

当时,安阳全市戒严,我告诉执勤的战士:“我是从家里偷跑出来参军的学生,要去赶队伍,你们一个个岗哨传达——放行!”我和石月华一口气从新营街跑到马号街学校,拿了必须品,立刻又往火车站跑。到了车站后,送行的老师、同学齐声欢呼,当时我脑子一片空白,来不及多想,就一个箭步跳到了已经启动的火车上,还没有站稳,火车已经加足马力呼啸而出了,我被重重地摔在车箱里……就是那么一二秒钟呵,决定了我一生的戎马生涯。

朝鲜战争是残酷的,一次我只带了一个通讯员和一个司机执行反细菌战任务。那时,为了防敌机轰炸,通常都是夜里赶路,但当时的任务时间紧、任务重,不能等到晚上走,司机问我:“咱们敢走吗?”我当机立断的回答:“走!但我们要想好防范措施,敌机来了到哪里隐蔽。”当我们走到一个叫“昌林”(或是“长林”)的地方时,敌机发现了我们,通讯员放防空枪,我告诉司机:“以最快的速度跑,它飞,咱跑,想炸咱们也没那么准。”汽车跑到一片桑树树林中,算是躲过一劫。趁空,我们还吃了林中的桑椹,那桑椹可大了,又特别好吃。

大约也是1952年的秋季,我和战友外出执行任务,在返回的路上(大约在新成川),遇到敌机,当时我们的车已暴露了,想跑是来不及了,只有等着挨炸。敌机扔了两枚炸弹,又用机关炮一阵扫射,炸弹掉进了青川江,江水掀起的水柱打湿了我们的军装,我当时被震得轻度脑震荡,迷迷糊糊的以为已掉进江里,是必死无疑了。机关炮子弹打在山坡上,横飞的弹片打伤了趴在我左右两侧的两位男同志,他们伤得很重,而我真是幸运,竟然安危无恙,只有一小块弹片打在鞋后跟。事后想起来,幸亏当时的地形好,右边是清川江,路是沿着左边的山脚开出来的,有三分之一部分凹在山脚内,否则,我们就凶多吉少了。

这种危险的场景,对于我们这些身处战争环境中的人来说,太多了。有一次,我正在院子中扫地,就在我刚刚低下头的一瞬间,一块厚铁板(弹片)呼啸着贴着我的军装,插进眼前的土地里,军装上还沾着土,周围的同志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。就差那么一秒,我低下头免遭了一劫!就差那么一厘,我毫发无损!大家开玩笑,说我命大。在战争年代,象我这样能死里逃生回国的,算得上幸运了。

我特别不愿意回忆那些死伤的战友,因为我在一线野战医院工作,每次战斗一结束,伤员立即送到我们医院。医院驻地周围的山坡上,埋葬着成千上万我们的战友,无名烈士。“上甘岭”战斗,就是我们接的任务。那个年代,那种环境,头顶是轰隆的敌机,耳边是不绝于耳的炮声,但那时不知道什么是恐惧,什么是害怕,从没想过牺牲了怎么办?回国后,很长时间不适应和平环境中的宁静、安逸……

我退休后的生活是充实、幸福的。因为有党和政府对我们这些幸存的老兵照顾、关怀,同时我还拥有一个幸福、和睦的大家庭。老伴的体贴,孩子们的孝顺,让我感到很知足。

退休后,还经常参加干休所组织的活动。在艺术合唱团里,我的年龄最大,但我却觉得心里年龄我和他们一样年轻。每年我们都参加大连市的活动,如“长征组歌”、“红歌会”、“激情广场”等。我和老伴金婚那年,受“金石滩婚礼殿堂”之邀,参加与日本同行组织的大型婚礼展示活动,有400多名中外友人参加;去年还代表干休所参加了“大连市电视台”组织的“中老年服装秀”活动。我十分满足退休后的生活,真心感谢党和政府以及全国人民对我们这些老兵的关怀!尽管过去经历了太多的苦难,也经受了战争的考验,但是“痛苦”和“磨难”是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,它使我们这一代人更懂得珍惜今日的幸福。

写到痛心处,我难以抑制痛苦的心情。我是一个很一般、极平凡的,没有什么值得宣扬的。以上只是个人的一点经历而已。弹指一挥间,60年过去了,我们由一个小姑娘,变成如今的老太婆,上帝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,让我们过好每一天吧!

2009 6 1 于大连

关闭窗口

Copyright © 2008 Anyang Normal University All rights reserved. 安阳师范学院 版权所有
校友会地址:河南省安阳市弦歌大道 邮政编码:455002 电子邮箱:xyh@aynu.edu.cn 电话:0372-3300520